复活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埋土里。总而言之是个摆烂废物。对于每一个喜欢我产出的小伙伴表示衷心的感谢,也非常欢迎留言!(˵¯͒〰¯͒˵)

神父与他的猫

  “我叫言峰绮礼。”我站在跟我一般高的讲台旁,向大家做自我介绍。 
  底下的孩童用各种各样的眼眸注视着我,我垂下眼睛,微微的后退一步。 
  一只大手扶住我的后背,我抬起头,是和父亲一样严肃的脸:“要有礼貌。” 
  “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想起了早上出门前父亲教我的话,我深深的弯下腰去。 
  走下台,在自己的位置坐好,我看见胸前挂着十字架的中年人满意的微笑。 
  我又看向周围的人,他们都神采奕奕,看起来满怀期待。 
  上学是很令人开心的事吗?我感到疑惑。在下午结束了一天的初学课程后,我更疑惑了。 
  好像没什么意思。 
  走出校门,有同学向我道别。我也礼貌的挥手,但我连他是不是同班的人都不确定 。 
  “绮礼。”父亲站在门外喊了我一声。 
  我快速的走过去,路过一对对或牵着孩子或抱起孩子或抚摸着孩子头蹲下身子轻声细语的父子。 
  父亲背着手,见我过来便迈开了步子。学着他们去拉大人手的我落了个空,只好抓紧了自己的书包带。 
  “今天都学了什么?”父亲问。 
  我便把一天所学都复述给他听。 
  父亲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说道:“嗯,不错。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么认真的态度,相信主一定很快给予你真理。” 
  “好。”虽然听不懂父亲的话,但我还是乖巧的应答。我看着他,他却只看着面前的路。 
  于是我也看向前面,一张张脸神态各异,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他们都在为什么而忙碌呢?我又感到了疑惑。自我有记忆以来,我的心中最常产生的情绪不是开心不是难过而是空洞般的迷惘疑惑。我曾以为这是正常的幼儿好奇心,但后来我明白了自己的不同:这就像是厨艺精湛的厨师不懂何为美味一样,其他人总是会明白五味,并调剂出自己的味道,可我尽管有精巧的刀工也充分了解食材的处理与搭配,却连甘甜与苦涩都分不清。 
  在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是很多年后了。 
   
  我十岁时,父亲便不再接我放学。我也习惯了一个人走回家,在路上默想复习一天的课程。 
  但在某个星期五,我在还没有落为夕阳却已金黄的阳光下,看见了一只灰色的猫。它蜷缩在我家的门口,似乎是在睡觉。 
  我本不想理会,但它那呼噜呼噜的酣眠声和一起一伏的肚子吸引去了我的注意力。
  于是我蹲下身,鬼使神差的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肚子。 
  灰猫的耳朵抖了抖,白色的爪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尾巴也摆了摆,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我看见它粉色肉嘟嘟的掌心,又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捏住了它的爪子。 
  “喵!” 灰猫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吼,火速的跳起身,被我捏过的爪子没有触地,微微发抖。 
  是我太用力了吗? 我只是想知道它会不会醒。
  它弓着身子,对我吡牙咧嘴,身后的尾巴快炸成一坨棉花糖。 
  我盯着它浅蓝色的眼睛,它也怒目而视,一人一猫就这样对峙着。 
  “绮礼,你在那儿干什么?”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我便要转过头去。 
  眼前忽然一黑,我下意识的闭眼,膝盖感觉被什么使劲踩了一下,接着右眼一阵刺痛。 
  我痛呼出声,跌坐在地,一只手捂住右眼,摸到了两种温热的液体。 
  “绮礼!”父亲冲过来,打开我摸眼睛的手。 
  我透过父亲的瞳孔看见自己右眼皮上几道可怖的血痕,左眼的泪止不住的流。 
  父亲连忙抱起我,将我送到了医院。 
   
  在非常详尽且用心的处理过后,我带上了眼罩,要半个月才能拆下。 
  父亲头一次牵着我的手走进家门,但脸色已经从焦急变得阴沉。 
  我被罚跪两个小时,面朝大厅里摆放的十字架。 
  父亲笃定是我先招惹的那只猫,我也无话反驳,他对我这种行为很是生气,要我好好反省。 
  我不明白我要反省什么,但还是跪了下去。 
  上帝,我有做错什么吗?我用唯一的左眼注视着十字架,向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造物主问话。 
  上帝没有回答。
   
  我真的不明白父亲在生什么气,直到我听到了他在教堂里的自言自语。 
  他并不知道我在,毕竟在我正式成为神职人员之前很少踏入此地。 
  他跪拜在台前,感谢上帝把我送给了他。 
  “……能够有这么一个儿子真是您给我最大的恩赐,但他太不懂得珍惜自己了。虽然我对他的努力感到欣慰,但还是不希望他那么拼命。明明知道是危险的事情却还要去做, 我非常担心他不了解生命的珍贵。我很珍爱绮礼,希望您能让他懂得人生的真理……” 
   我默默的离开教堂,心里是父亲刚刚说的话。 
  生命……爱……人生的真理…… 
  那都是些什么呢? 
  我一边想一边走回家,却偏偏又遇见了那只猫。 
  我不自觉的摸了摸眼罩,然后低头走过。 
  灰猫坐在路边,长长的尾巴在身后摆动,浅蓝色的眼睛打量着我,舔了舔嘴巴。 
  才走了几步,我突然转身,从后面直接把它捞了起来。 
  它又开始叫唤,我握住它的嘴巴,牢牢的抓着它的两只前爪,然后在它拼命挣脱之前快速冲回家砰的关上门。 
  它踹着我的胳膊蹦出来,窜进十字架后面。 
  我松了口气,然后慢悠悠的走到会客厅的沙发坐下。 
  过了十分钟左右,灰猫从十字架后面探出头。瞧我靠在沙发上闭眼小憩,它便警惕的走出来,来到我的脚边。 
  它轻盈一跃上了沙发,然后一只爪子踩着我的大腿,一只爪子就伸向我的脸。 
  我睁开眼睛,与它四目相对。 
  于是它悻悻的收回手,转而在我的腿上按来按去。 
  我松开已经拎住的它脖子后的皮毛,僵硬的摸了摸它的头。 
  猫科动物的毛手感真的非常好,我摸着摸着竟有点上瘾的感觉。 
  它似乎也很舒服,趴在我的腿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于是父亲回来时见到的便是我的手搁在猫头上,歪在沙发上睡去的模样。 
   
  “绮礼,你做的很好。”醒来的时候父亲坐在一边,我的身上被披了一条毯子。 
  “什么?”我还没有睡醒,感觉大腿上有一团柔软的东西,压的我腿有些麻。 
  “对伤害过自己的生灵不该满怀怨恨,相反要用爱去对待它,主果然把这个真理传达给你了。”父亲似乎很欣慰。 
  我还是不太理解父亲的话。 
  “那只猫你便养着吧。”他起身,离开了这里。 
  我掀开毯子,灰猫还在睡。我挪开发麻的腿,它醒了过来。 
  “你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我看着它说。 
  它伸了个懒腰,瞧也不瞧我,跳下沙发,然后在我的脚边蹭来蹭去。 
  啊,我知道这种行为,是在宣告所有权。 
  那么猫该吃什么呢?我思考起来。 
   
  灰猫虽然在我家定了居,但我很少看见它,除了吃饭的时候。它既喜欢我的抚摸,有时又对我充满敌意。 
  我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踩到过不少次它的尾巴,又经常在它的猫粮里掺麻婆豆腐的缘故吧。 
  不上学的时候,我会坐在书房里看书,或者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父亲赞赏我的求知欲,但我对此没什么感觉。 
  只是太无聊罢了。 
  虽然我一直在探寻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物的答案,来填补内心的空洞与疑问,但读的书越多,学到的东西越多,我就越感到迷茫,内心的空洞显得越大。 
  有的时候我看向窗外,看见欢声笑语的同龄人,就会发上好一会儿的呆。 
  灰猫知道此时的我不会搭理它,便跳上我的腿,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睡去。 
  我则在心里默数这是它在这里的第几个日头,然后在本子上划上一道。 
  
  生活平淡如水,时间像一条小溪,静静的流淌过我的山石,把它打磨成另一副模样。 
  再戴上十字架时,绳子已经不够长了。我这才惊觉我已经十六岁,已经快步入成年。 
  父亲从卧室走出,身形有些伛偻。 
  瞧见我站在镜子前的背影,他似乎失神了一瞬。 
  我回过头,看到灰猫从沙发上跳下来居然踉跄了一下。 
  父亲搭上我宽厚的肩——因为我刻苦锻炼的缘故,我要比一般人高大强壮许多——他看着镜子中的我的脸,嘴唇翕动了几下,似是在组织语言。 
  一分钟后他才说出话来:“绮礼,这就是主的厚爱。” 
  我望向他。 
  他转过身,眼角好像有泪。 
  灰猫一如既往地优雅走来,在我崭新的裤脚上磨蹭,重新留下印记。 
  我看见它瘦了许多的身体,和不再那么清澈的双眼。 
  我握住了手中的十字架。 
   
  夜里,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我很少有睡不着的情况,即便是从学院毕业,准备在教会入职时也没有如此辗转难眠。难道是因为要做代行者吗? 
  我看向床尾衣架上的黑色衣裳,它在这幽静昏暗的房间里活像一位死神。 
  突然我注意到了门口有细微的响动,听起来是灰猫在挠门。 
  于是我起身,拉开门果然是灰猫。 
  它摇摆着走进来,直接跳上了我的床。 
  我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但还是任它坐在我的枕头旁。 
  我重新躺到床上,它就在我的头边,用灰蓝色的眼睛看着我。 
  我这才真正意识到它的衰老和掩藏不住的死亡气息。它那身光亮的皮毛已经和眼睛一样失去了神采,鼻子也是干涩的,如同垂暮的老人。 但奇怪的是比起以前我更喜欢它这副模样。
  它低低的叫了一声,然后向我伸出爪子。 
  我条件反射的想躲开,它却又叫了一声,似是哀求我别动。 
  于是我便看着它的爪子来到我的右眼前。 
  我明白了它的意思,心渐渐的沉静下去。 
  我闭上眼睛,感觉它轻柔的抚摸着,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它就从我的床头消失了。早餐时我给它的盘里倒满牛奶,没有掺麻婆豆腐,却没有发现它如以往般轻盈的身影。 
  那盘牛奶在那里放了很久,直到有了奇怪的味道,我才将它倒掉。 
  我终于发觉了灰猫离去了的这个事实。
  我盯着那盘子看了许久,将它丢到了垃圾桶里。 
  我从书房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一个本子,上面划满了工整的横线。 
  我回想它的样子,却发现深刻在脑海里的只有它最后那灰败的眼睛。 
  
  这就是死亡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忽然充满胸腔,我双手握住十字架,本子丢到了桌上。 
   
  说起来,我都没有给它一个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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