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切】六英尺下 (BGM:six feet under)
*听歌听多了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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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问我,六英尺下是什么。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墓园门口淡漠的扫了一眼。
他握紧了手里的十字架,对我那失了灵魂的样子咬了咬牙。
我摇摇头,继续向灰白的前方走。
我沿着肃穆的黑色铁栅栏往前走。
我沿着空寂的青色柏油路往前走。
我沿着如影随形的死亡往前走。
在无尽的夜色到来之前,我回到了家。
老爹,你怎么啦?男孩子穿着不合身的围裙跑出来迎接我,他那微笑的小脸在见到我灰败的脸色后变得凝重。
这孩子。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个故人而已。我弯腰摸摸他的头,没有撒谎。
那是个很重要的人吧,士郎说道,老爹刚刚的样子和平常大不一样,他吐吐舌头,我都有些害怕了。
我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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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峰绮礼是个特例。
我不讨厌他,但作为对手的他是可憎的。一想到身后追逐我的人是他,我就感到一阵惧怕。如果我们没有站在对立面,或许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可是我们似乎生来就在天平的两端,我想扼住此世之恶的喉咙,他却想为此世之恶接生。在我发现他的想法与我相悖时,我便已经封锁了对他所有的感情。
不,我对他没有感情。
在整理他的资料时,在察看他的照片时,我都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他在我眼里仅仅是个猎物,是一堆可解析的文字与数据。
但我得承认,在解析的某个刹那,我的情感中枢出了一点错误。也许是夜晚的弦月太弯,也许是我的肚子太饿,也许是旅馆里太过安静,也许是我盯着他的照片太久。剥去层层恐惧,还有我不愿面对的一点东西。我把它掩埋了起来,最终在杀死他的瞬间彻底下葬。
就埋在六英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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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宫切嗣。
照着镜子的我想道。
卫宫切嗣。
吃着饭的我想道。
卫宫切嗣。
和吉尔伽美什谈话时的我想道。
卫宫切嗣。
睡觉时的我想道。
卫宫切嗣。
无时无刻,何处何地,我不在想他。
也许到我死的那一刻,我还会想他。
对,我迎来真正死亡的时候,我当然会想他。是他终结了生为人的我,是他唤醒了作为人的我。
我该感谢他,尽管他没有解答我的问题,但他依旧为我献上了最好的一出人生喜剧。
火焰是最好的灯光,圣杯是最好的导演,废墟是最好的舞台,哀嚎是最好的音乐。
而卫宫切嗣,是最好的演员。
在我终于可以狂喜的大笑出声时,我真想说我爱他,我爱卫宫切嗣,我爱他可笑的理想,我爱他可悲的人生!
感谢上帝,他还活着。
我看见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我警惕的握紧手,紧张的盯着他。
他发现我没死后会再开枪吗?他还会再和我战斗吗?他还会再杀了我吗?
但是,他那空的连绝望也填不满的眼眸里映不出我的身影。
啊,卫宫切嗣还是死了。
我失望起来。
我主持了远坂时臣的葬礼。
按照西式传统,他葬在地表六英尺下,墓碑是座十字架。
我虔诚的念完经文,也真心的感谢他对我的教导。
他的孩子远坂凛还只是个小女孩,却倔强的站在我身边。
这个女孩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玩物,我倒很喜欢她。所以我把杀死她父亲的剑转赠于她,看她站在墓园门口崩溃哭泣。
墓园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绝望的地方,生者为死者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即便这里葬的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但每个到来者还是会因死亡的环绕而感到悲恸吧?
那么卫宫切嗣你为什么对此处视而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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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葬了很多在新都大火中死去的人。我故意说道。
他立在门口,像个老头双手相握,缩在和服宽大的袖子里。他垂着头,无精打采。
卫宫切嗣,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我有些恼怒。从我把他半道截下带到此处来已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期间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一副聋哑人的样子,实在消磨我的耐心。
就如圣杯战争时一样,他还是不肯理我。我不太高兴,明明是我输了,明明是他杀了我,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为什么他还是对我这么冷漠?
于是我直接说出口。卫宫切嗣,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你就不能和我说一句话,看我一眼吗?
终于,他慢慢抬起头。那死水般的眼睛有常人不能企及的忧郁的魅力,我屏住了呼吸。
我们从不是敌人。他说话了。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他的嗓音像是被悲伤与痛苦腌渍过,正是最令我着迷的音色。
我为此欣喜,刚要说话,他的下一句却泼了我一头冷水。
因为我的敌人从不是你。说完他就又低下了头,不再看我。
我冷了脸,头一次从心底感到无趣与冷意。
卫宫切嗣,你知道六英尺下是什么吗?我沉默了一会儿,问。
他一如既往地没有回答,而是淡漠的向我身后的墓园看了一眼。然后他就抬起步伐,向前方走去。
我注视他离开,没有去追。
不需要了,我握紧十字架,手心被它硌的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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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英尺下,埋葬的是十字架与枪。
六英尺上,盛开的是生者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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